那笔晓猩

一片灯火倒着进了他的眼帘,成了天上的盛世。

莫失莫忘 (番)

  OOC
  私设
  珍惜身边人
  愿你们都幸福
 
 
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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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      我回国了。
      没有人知道我回来了。我也难得清净。从香港转机直接飞了青岛。不声不响地在礁石坐了一个下午。已经是九月了。风中夹杂着微微的凉意,我拢了拢头发,收收衣领,慢慢站起来看着海。
      浪很小,只轻轻拍了岸,声也小。总之比那天小太多。

02
           姑姑从未限制过我,无论是什么。这是对我的自由,也是对父亲的歉疚。
       整个圈子里都知道我去学了医,没个八年十年回不来。身靠范家这颗大树必定好乘凉,不少人打起了我的主意。读书的时日里遇到了不少熟人,大都是千里迢迢送殷勤的。姑姑抽空来了一趟,陪我说了说话,我跟她走在校园里,唠着家常,难得走路蹦蹦跳跳像个孩子,走到尽头的时候她拉着我的手,说她得走了。

      她叫我好好读书,以后不会有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烦我了。我垂着眸子笑着说了声好。假装忽视梧桐树后的炽热视线。

       我拿到了联合学位。比想象中要快。

       他抱着我的时候手都是抖的,我知道他在高兴。我安抚地回握住他,吻了吻他的嘴角。他叫Adam,是我的男朋友。

       他正想着带我回去见他父亲。我放下书,轻吁一口气,揉揉发胀的太阳穴,我轻声说着太早了,亲爱的。他快步过来抢过我的书,掰起了我的脸,许是力道有些大的缘故,脸颊两侧有些微微发热。我看着他眼睛里渐渐暗淡下去的光,有些不忍。不出意料的我妥协了,摇摇他的手臂,仔细跟他商量了时间。
     然后我回来了。我想这件事得先让父亲知道。

03
      回主宅的时候老管家正在花圃里走走晃晃。我不敢说话,怕扰了他的清净。就近在石阶上坐了下来。把帽檐拉低了一些,挡着些风。
      老管家看到我有些诧异,招呼着里面的人出来。我摘下帽子说了声不用。我就回来…看看。不住,看看就走。老管家没吱声,头低了低,眼睛渐渐混浊起来。

       我搀着老管家往里间走,摆设没怎么变。钢琴上还摆着A大调奏鸣曲,只是几个圆凳移了位置。老管家亲自去内间泡了茶,我抬脚就想往二楼走,却被人拦了下来。应当是与我同龄的一个姑娘,眼睛挺大,眉宇间是我少有的朝气。她满脸狐疑地看着我,说着二楼我去不得的混话。我没生气,理了理衣领,收回了脚,坐回了圆凳上。与她争辩着实无意,还不如等老管家出来。
      她瞧我像瞧个稀罕玩意,眼神巡了一遍又一遍。突然问我是不是大小姐的什么亲戚。我想着她口中的大小姐应当就是姑姑了。我点点头,侄女算亲戚吧。
       老管家出来的时候额上已经冒了汗,我接过茶盘,放在小几上,轻呷了几口,茶汤清透,三杯入口后舌头生津,喉口茶香回甘。难得的好茶。

       老管家问我要不要去楼上看看。我说好

       楼梯还是坚实的,只是扶手上的雕花没那么硌手了。老管家像是在思索,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      还有人来过吗?我先问出了口。老管家一愣,抬头看了看我,低声说了句是。前些天,温夫人来过。许是组织了许久措辞,诚然,对她的称呼要细细思量。毕竟从前是叫她少夫人的。

     我跟母亲的关系很微妙。逢年过节,问候性的一通电话就草草了事。这还是近几年的事。前些年更糟糕。

        八年前她结婚了,那家姓温。我见过那个男人,眉眼稀疏平常,即使西装革履加身气质也是平平无奇。与父亲天壤之别。许是因为这样才像个商人。是了,眼睛里藏着的都是亮的发光的精明。

       因着母亲对缘故,姑姑对温家照佛了不少。前些日子母亲居然主动给我打了电话。隔着整个太平洋我都能感觉她的局促与慌张。她问我还习惯国外的生活吗。突然有些疼。心脏狠狠地抽搐着。我沉默了许久,还是答了话,还行。那是我在旧金山的第八年。

      
04
      我瞧见老管家嘱咐那个小姑娘收拾房间。我没阻止,由着他老人家去。进房间的时候她还在铺床。想不到性格乍乍乎乎,床单倒是铺的平整。她有些拘谨,手脚麻利地铺完就急急忙忙地往外走。
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 姑姑没有结婚,我想我是知道为什么的。身处这个位置,她没有精力跟心思去经营一段感情,范家也不需要联姻来巩固地位。所以婚姻于她是累赘。

      我想了想,还是打了电话给姑姑。她刚刚结束视频会议,不难听出语气中的疲乏,依稀能听到瓷器的细微碰击声,我努力忍住泪意,轻声说着我回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
       05
    
      我回来的事情传的很快。姑姑没有孩子。我又是父亲唯一的女儿。范家迟早要交到我手上。偏偏我放着好好的钢笔不用,跑到美国去拿手术刀。因此我身边的这个位置就变的炙手可热。
      今天是范家的姑爷,明天就是B市的老爷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苏烟笑的花枝乱颤,在我耳边说着谁家的公子哥搞大了继母的肚子,哪家的小姐看上了会所的男公关。一个闹着离婚,一个闹着结婚。搞得几家人不安生。我吞下冰凉的苏打水,摩挲着杯沿,半眯着眼睛搭着她的肩,问她那你呢,你为什么不结婚?
       她说带我去个地方,去了就知道她为什么不结婚了。我说去可以,我开我自己的车。

      去车库提了车,一路上都在听她念叨那她的辆法拉利812。我们俩很多方面总是大相径庭。我瞧不上她,她也嫌弃我,神神叨叨地说着什么一个年轻女孩子开什么卡宴。

      苏烟熟门熟路地拿了张卡出来,拽着我上了楼。这是B市有名的销金窟。

     苏烟瘫在男人堆里,眼睛却一直往我这瞟。来这的人非富即贵,光是走廊里我就碰到好几个相熟的。空气中也是雅致的
     领班带了一排的人站在我面前,妖里妖气地说着鬼话。我觉得有些烦,支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,突然想起了Adam。他知道了,会生气的吧。我突然想看看小男友生气的样子。真的有些想他了呢。

     旁边的沙发突然向下凹陷了一大块。传来一阵极淡的松香气。
     他很紧张。手紧紧地绞在了一起,脸也有些发白整个人抖成了筛子。我问他多大了,他支支吾吾说着二十。我冷笑,拿起桌上的纸巾替他擦干净了嘴上的口红。
     顺手递给他一杯水,问了句你读文还是读理阿?
        他不假思索地回了句学理。说完才惊恐地放下水杯看着我。懊恼地咬着嘴唇,脸已经吓得煞白。他想说什么,又什么都没说。

      我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,说别怕。你不是自愿的对吧?他眼泪已经掉下来了,嘴唇都被咬出了血,环顾四周看着没有什么人,才郑重地点头。

      我前脚带出了小孩,后脚手机就响个不停,苏烟捂着嘴笑个不停,我觉得我得让她笑不出来。
       这个情况在这很正常吧。我的眼神冷的像冰,吐出来的话也格外瘆人。双手握方向盘的力度不由得加大。这个圈子是安生太久了,所以有些人的心也跟着大了。
  
         苏烟吐完了最后一口雾,终究张嘴说话了。那家店,姓温。
      我笑了笑,问她还有吗?她摇摇头。
      “那就,再见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苏烟是聪明的。她要做的事情总是干净利落,要拉温家下水,绝不累及旁人。目标清晰,任务明确。几家一个链子,温家这几年树大招风,动了不该动的东西,自然有人坐不住。

   06
     我给苏烟发了条消息。欠那孩子的,你自己还。
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 故事的后续就是苏氏跟温家的竞标苏氏赢了。
     母亲的电话在我意料之中。她应该是不过问自己丈夫的事情,但对我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总归是没有好脸色的,不痛不痒的几句抱怨我就当没听到。她也觉得没意思,草草地就挂了电话。

      我准备跟姑姑说Adam的事。我正思索着怎么开口,姑姑自己倒打开了话匣子问我有没有遇到合适的人。我点点头。姑姑一愣,小心翼翼地问我是男的还是女的。
      我觉得有些好笑,又感觉姑姑的担心不无道理,得到答案的姑姑长舒一口气,闹着要跟我去旧金山,打电话给助理吩咐着会议统统往后推。推不了的就视频会议,三天后的机票,落地的酒店都被安排的妥妥贴贴。

     
   
  07
    以下 Adam视角
   

     父亲正在修剪花圃里的红蔷薇,那是父亲为数不多做不好的事情。没有丝毫的美感。还不如不剪,起码还有凌乱美。

     我今天一反常态的没有吐槽父亲,安安静静地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。父亲拍拍我的脑门,直嘟囔中邪了?
    回房间净了手,父亲熟稔地拿起香橙酱抹着吐司,大有憋死我的意图。一定是,明明知道我有话说,也不主动问。我有些气急,却也难得的焦灼。
     只怕因为我的措辞不当,影响父亲对August的印象。我做事一向随性洒脱的过分,几句说辞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,想着哪里不妥,哪里突兀。力求完美。是了,这是关乎我性命的事。我找到了我要携手一生的人。

     有些话说出口往往都极为顺其自然。父亲比我想象中的淡定许多。指节不轻不重地敲打在桌面上,唇线依旧是向上弯起的那一条优美弧度。眼睛半眯着似笑非笑地看着我。

     我习惯了他这样。父亲眼中的东西总是太杂太重。以前是,现在更甚。

  08
      仔细想想父亲一直活的异常理智跟自持。无论哪方面。
      克制。得体。这是父亲在别人眼里的样子。他跟好像别人一样,又好像很不同。笑起来很好看,本应炽热艳丽的眼睛笑起来却是冷的。像掉进了冰窟,冷的人生生发颤。

     我该庆幸父亲对我不是这样,最起码他在我面前活的真实许多。

     我总是想着,父亲活的太累。笑是温和的,说话也是。尤其是对我。有没有什么事情能让父亲发疯?我很快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 天方夜谭来的猝不及防。
    我从未想过父亲也可以痛哭流涕到失声。他蜷缩在阁楼的角落里,紧紧攥着拳头,猩红色的液体从掌中极速滴落,混合着眼泪顺着裤脚滑到地上。我往前走了几步,突然顿住。父亲大概是想一个人静静吧。
    快步走下阁楼,我转去了父亲的房间。床头依旧是那个熟悉的独角兽,纯色的墙上有个画框。里面是一只昂首阔步的大白鹅,高挺着脖颈,得瑟的瞪着黄豆般大小的眼珠。那沾沾自喜的模样讨喜的很。
     
     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有些记不清了。只知道父亲匆匆忙忙地走,失魂落魄地回来。以后很多年,父亲的眼睛里都混杂着浓稠厚重的阴翳。

     父亲照例问了些家常问题,我都一一答了。August的履历完美的过分,当然包括有一个完美的伴侣。各方面都完美的人。往往有着难以置信的不完美。父亲看着我说了这样一句话。

09
     父亲轻呼一口气,既然你认定了的,那就带回来吧。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,他的不幸,不能再成为我的遗憾。
      父亲有一段晦涩难言的感情。这是我臆测良久的事情。以前一个不敢问,一个不想说。父亲不愿提起的伤心事我自然不会问,以前避之不及的,父亲今日竟有了些大吐为快的势头。
     
     他眉眼带笑的样子很好看。眉眼弯弯的像阳光照在你心上。
     他很傻,总是被骗。
     他很孩子气,会跟一块饼干较真撒泼,他爱吃醋,还霸道不讲理…
     父亲眼眶早已红了大半,别扭地转到另一头偷偷擦干净眼角。我觉得这样的父亲,很可爱。
     我问父亲,他现在在哪里。赶紧找回来,我帮你一起。
     父亲缓了缓神,低声说着,在…海里了吧。

      他在 …在中国吗?
      嗯…
      那我们回去看看他吧。最近有些冷了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他可是一个怕冷的北方人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10
     
      我一直对故国的南方北方没有详尽的概念。我只知道August是北方人。既然回来了,入乡随俗,我该叫她范漓了。

      落地是早上六点。我坐在候机厅跟父亲大眼瞪小眼。
      父亲一脸嫌弃地看着我,怎么?行程不是安排好了?你的北方到了!
      是了,我们到了北京。
      我打电话给了阿漓。她好像刚刚醒,说话没有平日里的清脆,多了几分旖旎软糯。听完她笑了。她也在嫌弃我蠢。她说我在青岛也是北方,
你怎么没来青岛呢?我嘟囔着,怎么可能会那么巧在青岛呢?
      电话的那头静默了许久。她说来青岛吧,随后就挂断了。我在努力回想我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 我问父亲,我们去哪。父亲白了我一眼。闷闷地说了声青岛。
     阿漓是学算命的吗?
     父亲看我一脸震惊颇为不解,怎么了?你去过?我摇摇头,说August是青岛人。

      震惊像是瞬间转移到了父亲身上。他眼神闪烁地厉害,嘴唇也在抖,靠着椅背大口呼吸。随后他问我,你女朋友叫范漓?那个语气似惊似喜,即使语气平稳,但我还是听出了父亲心中的惊涛骇浪。
    

    10
     父亲一路上都叽叽喳喳个不停,跟往常沉稳寡语的样子很是不同。连步伐都轻快了许多。

     登机前,阿漓打来了电话。嘱咐我小心些,我笑着说好。她跟我说,落地了就给她打电话。我说好。我舍不得挂,她说没关系,很快的。就一个小时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那我们待会见
       好

     我有时候在想,绝望是什么样的。是感受到她的体温在我怀里一点一点流逝,眯着眼跟我说抱歉,还是那句我真的很爱你。
   


       11
     她紧紧地抓着我的手,嘴里念着脉搏细速,皮肤湿冷,你这是休克了?我压着她的出血口轻轻在她耳边说,是。你如果死了,我会跟你一起的。她居然还笑的出来,轻轻揽着我的腰,气息奄奄的看着我。
    
      直升飞机的轰隆声震的阿漓直往我怀里缩。我搂紧,快步跑向机舱。我在她耳边说,你如果不在了。我也不会活的。她皱皱眉,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昏死过去。只是抓着我的手还是紧紧的,我轻轻地回握住。

     心脏被冰封,带着冰渣的血液流经全身各处,一片冰凉。我想,我应该是个死人了。

     父亲来的时候我已经抱着阿漓不肯撒手了。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怀里的人,颤颤巍巍地说不出一句话。
  

每一次告别,最好用力一点。
多说一句,可能是最后一句。
多看一眼,可能是最后一眼。
   

    我总想起我们的初遇。所以。我该来找你了。

    
   

       
   
   

     

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

     

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

    
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
  

     

      
     
    
   

     

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

 

    
 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 
     
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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